本文介绍了印度德里高院发布的一项新判决，该判决对印度专利法第16条的解释进行了澄清，放宽了对印度分案申请的要求。根据该新判决，（1）分案申请的提交/维持不以初始提交申请的权利要求中记载了多个发明为前提，而以初始提交申请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公开了多个发明为前提；（2）只要初始提交申请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公开了多个发明，申请人可以主动提交分案申请，也可以应审查官的缺乏单一性驳回意见提交分案申请；（3）参考避免重复授权原则，要求分案申请的权利要求与母案的权利要求不同，允许分案申请权利要求的范围大于母案权利要求的范围。据此，未来申请人将有望在印度采取更灵活的专利保护策略。
2023年10月13日，印度德里高院就Syngenta Limited v. Controller of Patents and Designs一案发布判决，推翻了之前Boehringer Ingelheim v. Controller of Patents and Designs一案判决中的观点，对印度专利法第16条的解释进行了澄清，放宽了对印度分案申请的要求。
一、印度专利法第16条
关于分案申请，印度专利法第16条原文如下：
“16. Power of Controller to make orders respecting division of application.—(1) A person who has made an application for a patent under this Act may, at any time before the grant of the patent, if he so desires, or with a view to remedy the objection raised by the Controller on the ground that 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 file a further application in respect of an invention disclosed in the provisional or complete specification already filed in respect of the first mentioned application.
(2) The further application under sub-section (1) shall be accompanied by a complete specification, but such complete specification shall not include any matter not in substance disclosed in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filed in pursuance of the first mentioned application.
(3) The Controller may require such amendment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filed in pursuance of either the original or the further application as may be necessary to ensure that neither of the said complete specifications includes a claim for any matter claimed in the other.
Explanation.—For the purposes of this Act, the further application and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accompanying it shall be deemed to have been filed on the date on which the first mentioned application had been filed, and the further application shall be proceeded with as a substantive application and be examined when the request for examination is filed within the prescribed period.”
印度专利法第16条参考译文如下：
“审查官有权针对申请的分案做出命令。
- 已经根据专利法针对专利做出申请的个人，在该专利授权前的任何时候，如果他愿意的话，或者针对审查官根据完整说明书的权利要求涉及多于一项发明而发出的驳回进行补救，可以就首次提及的申请（first mentioned application）中已经提交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所公开的发明提交进一步申请（further application）。
- 根据第（1）款提出的进一步申请应当附有完整说明书，但该完整说明书不应包括根据首次提及的申请提交的完整说明书中未实质公开的任何内容。
- 审查官可以要求对根据原始申请或进一步申请提交的完整说明书进行必要的修改以确保任一完整说明书不包括针对在其它完整说明书中要求保护的任何内容（matter）的权利要求。
解释——就本法而言，进一步申请及其所附完整说明书应被视为已在首次提及的申请提交之日提交，并且进一步申请应作为实质性申请进行并且当在规定期限内提出审查请求时予以审查。”
（备注：第16(1)条中的“on the ground that 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存在多种可能的修饰关系，不同的修饰关系使得第16(1)条的解释不同。此处，为笔者根据个人理解翻译，仅供阅读时参考。）
二、Boehringer Ingelheim v. Controller of Patents and Designs的判决要点
Boehringer Ingelheim案的判决中关于专利法第16(1)条的解释，持如下观点：
“……根据专利法第16条，分案申请必须是由于母案申请公开了‘多个发明'才会产生的申请。在第16条第(1)款中，‘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阐明了这一点。第16条第(3)款也阐明在两个说明书即母案说明书和分案说明书中不能存在权利要求的复制。”
关于如何确定“多个发明”，判决引用了专利法第10条的内容。判决认为专利法第10条规定了完整的说明书要以一个或多个权利要求结束，并且这一个或多个权利要求限定了该发明寻求保护的范围。因此，“发明本身是在权利要求中限定的。尽管这样的权利要求确实必须基于说明书中的公开，但是公众不阅读完整说明书而想要识别该发明，则要找到该发明也是在‘权利要求书'中找。因此，发明存在于权利要求书中。据此，‘发明的单一性'/ ‘多个发明'以及它们是否构成‘单一发明构思'必须是从对权利要求的阅读中确定。”
该判决认为一个专利申请只有在其权利要求书中要求保护多于一项发明时才可以分案。如果说明书在权利要求书中要求保护或者一项发明或者相互关联构成单一发明构思的一组发明，则满足“发明的单一性要求”。因此，如果没有基于“多个发明”的单一性驳回，则意味着完整说明书的权利要求书包含或者一项发明或者相互关联构成单一发明构思的一组发明，而在这种情况下，不允许分案。
该判决进一步认定，“如果发明没有包含在母案的权利要求中，就不能允许仅仅基于说明书中进行的公开来准许分案申请。如果在母案没有要求保护这样的权利要求的情况下，准许基于完整说明书中的公开来提交这样的分案申请，则将与专利法的基本原则‘未要求保护即放弃保护'相违背。类似地，专利法第59条也规定不允许超出说明书和权利要求的范围的修改。”
总结而言，该判决主要包含以下观点：
- 如果在初始专利申请（母案）的权利要求书中没有包含多项发明，则分案申请不可维持；
- 不允许仅仅基于说明书的公开提交或维持分案申请。
- 在母案的权利要求书中不包含多项发明的情况下提交分案申请有悖于专利法的基本原则即“未要求保护即放弃保护”。
Boehringer Ingelheim案的判决中对第16条的解释不利于申请人，申请人很难通过提交分案申请来保护那些仅记载在母案的说明书中但是没有在初始提交的权利要求书中要求保护的方案。
三、Syngenta Limited v. Controller of Patents and Designs案情简介以及判决要点
Syngenta Limited于2005年12月28日提交初始专利申请（母案）并于2012年5月1日获得授权。其于2011年9月15日提交分案申请。在申请人答复第一次审查报告以及听证通知之后，审查官驳回该分案申请，理由是维持分案申请的前提是母案必须包含对多于一个发明的公开，然而，该母案并没有包含涉及多个不同发明的任何权利要求并且母案的第一次审查报告并没有提出单一性驳回。由此可见，审查官驳回该分案申请时采取了与Boehringer Ingelheim案的判决中相似的逻辑和观点。
Syngenta Limited上诉到德里高院，独任法庭的独任法官不认同Boehringer Ingelheim案的判决，将该案移交到合议庭，由合议庭审理并于2023年10月13日作出判决。
独任法官在移交该案时，提出了两个问题：
“(i)为了使得分案申请可维持，即使分案是由申请人主动提交而不是基于审查官发出的任何驳回，是否仍然要求母案中包含多个发明？(Does the requirement of a plurality of inventions being contained in the parent application, in order for a Divisional Application to be maintainable, apply even where the Divisional Application is filed by the applicant suo moto, and not on the basis of any objection raised by the Controller?)
(ii)假设母案中有多个发明这一要求对于分案申请的维持是必须的，那么是必须在母案的权利要求书中反映这多个发明，还是在母案中伴随权利要求书的完整说明书的公开中反映了这多个发明就足够了？(Assuming that the requirement of a plurality of inventions in the parent application is necessary for a Divisional Application to be maintainable, does the plurality of inventions have to be reflected in the claims in the parent application or is it sufficient if the plurality of inventions is reflected in the disclosures in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s accompanying the claims in the parent application?) ”
问题(i)涉及如何理解第16(1)条中的语句“if he so desires, or with a view to remedy the objection raised by the Controller on the ground that 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在Boehringer Ingelheim案的判决中，将“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作为主动分案和应单一性驳回分案这两种情形的共同要求。
而Syngenta Limited案中，独任法官认为如果分案申请是作为审查官发出的驳回的补救措施而提交的，则权利要求中必须存在多个发明。独任法官认为，第16(1)条中的“if he so desires”后面的逗号，意味着“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仅仅针对的是“with a view to remedy the objection raised by the Controller”这种情况。换言之，独任法官认为“the claims of the complete specification relate to more than one invention”仅仅是应单一性驳回分案的要求，而不是申请人主动分案的要求。
问题(ii)针对的是分案的前提是必须在母案的权利要求书中包含多个发明还是可以扩展到从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得出这多个发明即可。
判决认为不管是哪种形式提交分案（主动提交或应单一性驳回提交），都应该有相同的标准，即在母案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对发明进行了公开即可。
判决认为：“我们注意到，第16(1)条明确规定，只要在已经提交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公开了发明，就可以就该发明提交进一步的申请。正如独任法官正确论述的那样，似乎没有合理的理由将分案申请的提交仅限制到在权利要求中找到多项发明这一情形。该条款使用了‘disclosed in the provisional or complete specification（在临时或完整说明书中公开）'这一表述的意义既不能被忽视，也不能被抛弃。虽然立法机关可以通过规定必须在最初提交的权利要求书中体现或识别出来多个发明来限制该条款的范围，但该条款已经明确规定了多个发明可从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识别出来。该条款的结构没有留下任何含糊不清的余地，文字的语言也没有使人对该条款的明确意图有任何怀疑。因此，我们无法同意Boehringer Ingelheim对该条款的解释。”
判决还针对临时申请进行了推理。专利局实践和程序手册第05.02.02项规定“由于提交临时说明书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优先权日，因此，临时说明书中可以不包含权利要求书。”因此，如果Boehringer Ingelheim中的理解正确，即必须在权利要求书中找到多个发明的存在，则第16(1)条将导致不协调的情形，即，当仅提交了临时说明书时，将有可能无法提交任何分案申请。
判决认为，专利法第16(1)条并没有关于发明采用“disclosed and claimed”或“claimed”这样的表述，而是采用了“disclosed in the provisional or complete specification”这样的表述，因此没有合理的理由将该条款解读为必须在权利要求中找到或反映多个发明。实际上，这样的解读相当于重写了第16(1)条，即将“disclosed in the provisional or complete specification”替换为“disclosed in the claims”。
判决认为，不论是由申请人主动提交分案申请还是作为对审查官发出的驳回的补救而提交分案申请，都可以维持该分案申请，前提是从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的公开中证实了多个发明。
关于如何识别“多个发明”，判决引用Koninklijke Philips Electronics NV v. Nintendo of Europe GmbH案中关于重复授权的解释。该解释认为重复授权驳回是为了保证分案的权利要求与母案不同，而不适用分案的权利要求与母案的权利要求范围重叠的情形，并且允许申请人在通过母案获得较小范围的权利要求之后，在分案中追求更大保护范围的权利要求。根据该解释，只要分案的权利要求保护的方案与母案的权利要求保护的方案实质不同，不造成重复授权，就构成多个发明。
最后，判决认为“未要求保护即放弃保护”规则涉及侵权分析，并不适用分案提交和权利要求修改。
总结而言，根据该新判决：（1）分案申请的提交/维持不以初始提交申请的权利要求书中记载了多个发明为前提，而以初始提交申请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公开了多个发明为前提；（2）只要初始提交申请的临时说明书或完整说明书中公开了多个发明，申请人可以主动提交分案申请，也可以应审查官的单一性驳回提交分案申请；（3）参考避免重复授权原则，要求分案申请的权利要求与母案的权利要求不同，允许分案申请权利要求的范围大于母案权利要求的范围。
在印度专利实践中，Syngenta Limited案的判决中对专利法第16条的解释开创了新的先例，这对于申请人至关重要。根据该判决，申请人可以在母案未决之前，通过提交分案来保护发明的不同方面。申请人甚至有可能在母案获得的授权范围很可能不理想的情况下，尝试通过提交分案来获得更大的保护范围。
当然，尽管上述判决放宽了对分案申请的要求，但是由于印度专利申请实践的特殊性和复杂性，实际提交分案申请还需要考虑诸多因素。如果您有在印度提交专利分案申请的相关问题，建议咨询知识产权领域的相关专家后作出应对。
参考文献：
Boehringer Ingelheim International GMBH v. The Controller of
Patents, MANU/DE/253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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